鲜花( 70) 鸡蛋( 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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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,缕缕沁人心脾的桂花香,从小巷里溢出,在街上漫延。外婆说,那是月宫里的桂花树上桂花开了,美丽的嫦娥姑娘就把美丽又清香扑鼻的桂花,大把大把地撒向人间,因此,在人间的八月天里,到处便可受到馨香温柔的侵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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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p$ A- r+ w" i" L6 [' [ 说到桂花香,我便会想到外婆。因为,外婆最喜欢那种或浓或淡的桂花香。也就是在那桂花飘香的时节里,我又可以吃到那馋人的芭乐,俗称番石榴。按农村的习俗,八月的时候,外婆要给外孙们送饼。而送饼不是单单的送饼,还要带上贴在饼上的饼画,捎带着可口的水果。即使我不爱吃饼,但外婆也要买最大的圆饼给我;饼上贴的饼画,总是我最喜欢的小人画,如戏曲里人物等等;而水果就是那诱人口水的番石榴了。说到番石榴,总会让人口水直流。外婆挑的番石榴,表皮的颜色总是由浅绿向淡绿再过渡到浅黄,用手摸时,就可感到它硬中的柔软。轻轻地咬一口,在牙痕的包围中,便可看到那粉红色的囊,间嵌着小小的籽,很是诱人;慢慢嚼着,一股酸中带甜的滋味,便从舌尖流向全身,让我陶醉许久许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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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童年是在外婆身边度过的。简陋的风筝,随手拈来的泥巴,还有那不老的神话,便是我童年全部的行囊。外婆,能干,善良,开朗。由于多种原因,在二十几个表亲里,她最疼我。或许,这也是一种缘吧,长大后,我就这样想着。因此,我时常有漂亮的花衣衫,有时鲜的零食,还时不时拿出几样精巧的玩具,这在当时小乡村的孩子眼中,是一种无法攀拟的荣耀。所以,童年,我拥有了惊羡目光中的富有。我知道,在那惊羡的光圈后面,是外婆对我无言的爱。0 O% O5 X5 ^2 N$ G$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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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村是一个渔村,每年的正月,村里总要唱几场酬神的戏,也就是村人所说的神戏,为的是保佑乡村鱼丰人平安。正如鲁迅先生笔下所说的社戏一样。不过,鲁迅先生他要坐着小船,在泛着微波的水面,晃悠晃悠地看戏。不同的是,我们要端着自家高低不等的木椅,排在坑洼不平的简陋礼堂里观看。所以,要想坐得舒服,就必须早早地将椅子搬到礼堂里,占好位置。每次,戏班子还未到,外婆早就将特别准备好的长木椅,摆到了舞台的前面,按排数计算,不会超出前三排。然后,再搬来几块小石头,在椅脚上固定住,以免让别人移动。这样,看起戏来,就会如愿地舒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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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迅先生看戏,或许是受到了那什么果的诱惑。我想我所以会爱看戏,大概最初的诱惑也是那诱人的零食吧。在我的童年时,小孩子吃零食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事。而在看戏时,外婆总会时不时拿出各种好吃的东西,如糖果,瓜子,饼干等,最常吃的应数瓜子。或许是因为包装方便、口感好的缘故吧。有时也会到礼堂门口,买一碗汤圆,以补充为了看戏而忽忙少吃的晚饭。这些都是我们小孩最喜欢做的事情。但是,往往戏唱到一半,外婆就开始与周公交谈了。她那紧紧拥我的手,总是松开、抓牢地交替着,和着咚锵的锣鼓声,富有节奏。现在想起来,外婆应该不是爱看戏的,只不过是哄着我凑热闹罢了。因此,神戏在我的记忆里,只是漂亮的小姐、俊秀的公子、滑稽的小丑、好吃的零食以及铿锵萦绕耳边的锣鼓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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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小学,我离开了外婆,回到了自己的家。外婆总是隔三差五地带着我爱吃的东西来看我。她说她怕我妈没照顾好我。邻居们都说外婆宠坏我了。外婆总是笑笑说,这孩子体质不好,要多照顾点。现在,才明白,外婆对我简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溺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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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Y! ~' ?9 |' B" K 记得,有次学校里组织了一次去福州的秋游活动。这在十多年前,是一趟很远的旅途,是一项很大的开支。很多同学高涨的兴致都被家长们凶凶的面孔与冷冷的话语浇灭了。我也回家缠着妈妈,一样没有收获。不知外婆怎么知道了这件事,不由分说就拿出了五元钱给我去报名(一学期学费才10元)。因此,我就成了廖廖数人旅行团中的一员,不知多少人羡慕。记得,那次,游了西湖,照了无比滑稽的哈哈镜,还去了动物园……虽然去的地方不多,但福州就这样黑白分明地在我的心里刻下了无法摸去的痕迹。多年后,福州这个省会大都市,高楼突兀,色彩明丽,景点林立,但她在我的脑海里,依然是灰白的线条,纯朴如初的印记。有时就想,我的记忆如此地坚固,不知是种幸福,还是一悲哀。不过,这也是一种无言的执着。# C+ u% f/ D( v" f9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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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学毕业后,我以优异地成绩考入了县城的中学。初次离家,想家的心情,不是一首“乡愁”的小诗就能释怀的。记得当时,我常常地哭,茶饭难咽,这让外婆心疼不已。每到星期六下午,外婆就会算准时间,在村口等我;而在星期天下午,又总是将我爱吃的东西装满我的书包,然后无限爱恋地目送我上车,走远。每次,我总是流着泪走。有一次,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:写一位可亲的人。我不禁畅开思路,淋淋尽致地抒写着那疼我的外婆。我最后以“愿我的外婆永远健康长寿”,意犹未尽地收笔。第二天,我见到表姐匆匆地跑来找我,说外婆去了。我一时反应不过来,过了好长时间,才明白“去”的遥远。% U0 V( ]2 M! n, u) F0 N% w
6 S" i/ |0 P, D" ]' I 当我赶回家时,外婆已穿戴齐整地躺在床上。我平时特别胆小,可是,那天,我却不顾一切地抱着外婆僵硬冷冻的身体,摇晃着,却感受到这种触手可及的遥远是那么的远;哭喊着,哭得旁人也不断地落泪。我多么企望外婆只是睡着。可是,在那时,才明白,原来死亡是那么的简单,天人相隔是如此的之近,又是如此的遥远,如此的残酷。6 W8 d) d& c% W9 K6 d$ d- p
# f% @$ C" J7 H+ `7 c( z/ q$ j 记得邻居家一位老奶奶突然去世,而她的小孙女整天哭着喊着找她。她父母就告诉她说:奶奶只是搬到山上住了,你长大后可登上山去看她。因此,悲伤里,我也只好相信外婆只是搬到山上去,住在那满是花香的山坳里,离我们并不远。+ E# _& B9 J) a
由于村镇的规划,外婆的坟墓也经历了一次搬迁。十几年来,我从来没有给我慈爱的外婆祭拜过,那不是忘记,而是一种更深的怀念。有时难以忘却的,永远是那些看似漠然的往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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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P: w7 C! G1 g3 \- g 现在,已离开家乡,工作在外。- ~2 J) U0 Y' d( k U& z& r e
: @' ^+ ~, R+ V& ]7 m 还是在八月,在桂花飘香的季节,在街上看到那种大大像青苹果的番石榴时,起先我还以为是什么水果,卖水果的阿姨告诉我说,那是杂交的新型番石榴,很好吃的。我经不起她的怂恿和内心的好奇,也买了几个。回家后,左看右看,怎么就觉得不像当初的番石榴,咬一口,酸甜适中,却难以找到外婆送我的番石榴的味道。因此,现在只好对这种杂交后的番石榴采用了隔岸看烟花的姿态。8 m% T" j7 ~! i, Y
2 d) P% f( C! {, P 每年的正月,村里的神戏一样地演绎着。不过,礼堂的地面,已是光滑如溜的水泥板;参差的自家木椅,早已被排排齐整、规范的靠背木椅替代。每次,我都会抽出一些时间,看几场戏。此时,我已不再有零食的嗜爱,而能真正地看懂戏,看戏里的故事,想戏外的生活。在这依然铿锵的锣鼓声里,我似乎也触及到外婆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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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i l9 M* }9 @) r, ]: r6 h 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……”,哼着这古老的歌谣,只有在阵阵的桂花香的梦里,我或许可以依稀望见外婆那不老的容颜,静听着那不老的传说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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